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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憶逝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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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晰地記得那讓他崩潰的一天,終於從手術臺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1937年11月14日。

連續了十五個半小時的手術,中途還輸過一次血。

堅決沒肯用躍春特意在血庫備下的血漿,執意要抽自己的。

“你瘋了?你還在動手術啊。”

“我撐得住。阿次的體內只能流進我的血。”

“阿初別任性。”

“他替我流出去的血,我不還,誰來還?”

最終躍春拗不過他的執著,又為了救阿次為先,只得聽從他的無理取鬧。就連下了手術臺的兩天裏,他都沒合過眼,一直靜靜地守在阿次身旁。

他從來不知道,盼著一個人醒來,是那麽不容易的一件事。

若是不出意外,三天內可以醒過來,別的傷多少也會留些後遺癥,但都可以從長計議,只有這條命,是必須要保住的。

目不轉睛地盯著阿次緊閉的雙眼,生怕錯過那睜開的瞬間,可是他等了一個又一個小時,直到第二天過去,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他開始著急,開始變得坐立不安,甚至沖動著想去拉阿次的手,想把他搖醒,最終試了,還是不管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暈倒的,醒來的時候躺在躍春辦公室的沙發上,跳起來就要往外沖。他的阿次還不知道怎麽樣了,自己怎麽可以就這麽睡著。

“阿初!”

他聽到了身後躍春的呼喚,卻還是不顧一切地往阿次的病房沖去。躺著的人依舊是那樣平靜,沒有一絲的動靜,連一點點要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他咆哮了。

“麻醉過後,理該很快清醒。”

“這種事情我知道!!!”

“阿初,你聽我說,你有沒有想過,他不會死,但是醒不過來。”

腦袋就好像跳樓撞擊地面一般,嗡的一聲,他都感覺到了自己的腦漿都快被這千斤重石般的一句話給活活砸得四處飛濺。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直在無力地搖頭,唇齒間默默重覆那三個字。

有著心跳,醒不過來。

這算什麽?這算什麽啊!

“阿初……”躍春還想安慰幾句。

“你出去!讓我陪著他。”

阿次,你醒過來好麽?我會在這裏等你陪著你,只要你能醒過來。

阿次,你醒過來好麽?我保證不管你戒煙了,只要你能醒過來。

阿次,你醒過來好麽?我會為你每天都在你心靈的路口點上一盞燈,你看到那盞燈,記得醒過來,走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阿次你睜眼啊!閉著眼看不到燈光,所以你會迷路回不來。

那天夜裏,阿初不顧醫院的規定,把病房弄得燈火通明。不但打開了所有的燈,還讓阿四借來舞廳用的大光燈,從房間的四個角落把亮光全都打到病床上方的頂上。

夠亮了。真的夠亮了。

不知道阿次能不能看見。

用盡了心,流幹了淚,他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麽做,才能換回阿次的蘇醒。

熱度上來了,他的頭越來越疼,渾身越來越無力,快要支撐不住,用手撐起身子,想去找片退燒藥。

撐在床邊的手,好像突然被什麽東西觸碰了一下,他將視線慢慢往下移,下一刻,就快激動得歡呼雀躍。

他看見,阿次的手微微動了,哪怕只是手指稍稍有彈動。他連自己發燒都忘記了,興奮地睜大眼睛,繼續守著盼著。

清晨,聽到鳥鳴的時刻,他看見了奇跡。他看見那緊閉了好多天的雙眼,終於有了動靜,緩緩地,緩緩地,露出了那雙烏黑的眼。

“阿次!!!!”

抑制不住這種興奮,他喊出了口,並且立馬沖出走廊去告訴夏躍春。

躍春也同樣興奮地提著一大箱子的檢查儀器直奔過來,正當兩人沈浸在這種化險為夷的感覺中,又一個天雷毫不留情地劈了他倆杠頭開花。

“這……是哪裏?”

阿次疑惑地看著周圍,最後把眼光定到了他們兩人身上。

“醫院啊!你睡傻了麽?”阿初本笑得合不攏嘴。

“你……是……誰?”聽到這句,他原本大笑的嘴直接變成驚訝的大張。

“我是你哥,是你……”他沒有再說下去。

“那我……是……誰?”

“阿次!阿次!你怎麽了?怎麽了?我……”

他沖上去抓著阿次的肩膀猛搖,甚至一不小心捏疼了肩頭的傷,阿次皺著眉頭叫了一聲,血已經從白色的繃帶裏映了出來。

紅得觸目驚心。

他記不清接下去的事情,據說本就發燒加上一激動,便這麽暈眩了。

等到好好睡上一覺,冷靜下來,想清楚阿次的癥狀是怎麽回事,他也就只有說服自己去接受現實的份兒了。

只要他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哥……?哥?”

阿次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原來又是那段沒日沒夜的瘋狂記憶。

阿初的頭上已經滿是冷汗,用手背稍稍一抹,繼續擺出迷人的笑容,“怎麽了?”

“你是不是吃著噎住了?”

阿次的懷疑也不是沒有根據,阿初自從咬了半塊曲奇之後就不動了。

“我……沒……沒……我想事情呢。”

趕緊把手裏半塊曲奇塞進嘴裏,阿初好像想起來些什麽,看了看手表。

“阿次,你好好休息。哥晚上今天有個重要飯局。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回來再來看你。”

“哥你忙你的,我沒事。”

好像為了證明自己沒事似的,阿次還特意挪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餵餵餵,你別動!你想變瘸子是不是!?”

阿次笑笑,乖乖地靠到床背上。

阿初欣慰地一笑,做了個揮手的動作,帶上門出去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這樣的阿次,反倒活得輕松。沒有了覆雜的身世記憶和身份限制,反而更利於他養傷。

不過也不是沒有悲哀之處,難道之前他們間的那層關系,就要這樣灰飛煙滅麽?

不,即使是,他榮初也不怕,再攻略一次。

只不過,他和阿次間那種最完整最純粹的情感,只有他一個人還牢記在心吧?

“老板,我們該走了。”

阿四已經開車很準時地停在了醫院門口準備接人,阿初點點頭,暫時放開自己的小情懷吧。今晚,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上海和平飯店

今夜,觥籌交錯,燈光霓虹。

在如今的上海灘上,能在和平飯店定上一桌酒席的人並不多,而像今天這樣能將整個飯店包下來開宴會的人更是寥寥無幾,而今天上海金融界的大亨黃老板在這裏擺下壽宴,慶祝自己的五十歲生辰,並且宴請了上海諸位名流,其宴會會場之奢華,菜肴美酒之珍味不盡言表。

這樣的場合,阿初自然也在被邀請的範圍,阿四將車子平穩的停在和平飯店的門口,阿初整理好自己的西裝,外面披上一件黑色軟水牛皮質地長風衣,然後從車裏出來,顯得整個人在優雅從容之間又多了一份硬朗果幹。

阿四將車開到飯店後面大草坪邊的停車位上以後隨著他家老板一起進入和平飯店。

在踏入飯店的時候,阿初駐足,他感覺到一種詭異,具體什麽感覺說不上來,但直覺告訴他,背後好像有一雙眼睛如惡鬼一般正直勾勾的盯梢著。

他的直覺一直都很敏銳,也很準確。嘴角勾了一抹笑意,阿初從容不迫地進入飯店,環顧勻稱整齊的柱石,優雅華麗的建築,踏上階梯,走上二樓走廊的彎曲陽臺,陽臺上站著三三兩兩的貴族淑女和紳士。

侍應生端著托盤走到面前,阿初從中拿了一杯紅酒,靠著陽臺扶手,托著高腳酒杯喝了一口,拿在手裏晃蕩。

“喲,榮老板。”爽朗的聲音傳過來,這場宴會的主人黃老板端著大杯香檳走過來,通身富豪氣派:“榮老板來了怎麽站在這裏,這傳出去倒是顯得我怠慢了貴客呀。”

“不敢不敢。”阿初走上去與之握手,禮節性的笑容完美無缺:“才來不久,這不?正準備給您道賀呢。阿四……”阿初回過頭示意了一下,阿四點了下頭,將捧在手裏的東西獻了上來,阿四背後還站著兩個侍應生,端著一座半人高的珊瑚,通身剔透,晶瑩血紅,當真精品。而阿四手裏捧著的是一株野山參,整株植體壯碩,其五形全美,六體嫩橫,須根疏生、清秀而不散亂、猶如鞭梢的皮條,自上而順下,明眼人看著就能知道這株人參必然是純正長於山野多年之極品。

這麽一份大禮讓黃老板感覺到不能小覷了這個年輕人以外,更為能收到這份賀禮感到面上有光,他油光滿面的臉上笑得更加燦爛:“榮老板,客氣客氣,竟然饒您破費,實在是慚愧。”

“你我多年生意,黃老板怎麽這麽客氣。”阿初對應得當,倆人伸手碰杯,交談起來。

“現在時局不好,生意難做啊。”

“難做也能做,黃老板是有心人。我啊……也只有跟著您混混才能混出些小業績。”

“榮老板這話說得該自罰三杯啊,你那個叫小業績?我看整個上海灘明天啊都要去黃浦江裏頭撈人咯。”黃老板調侃的笑了。

“怎麽說?”阿初笑笑。

“自愧不如唄。”黃老板哈哈大笑,引著阿初一同去主會場的酒席。

阿四將手裏的禮盒交給黃老板的手下,再吩咐過那些侍應生小心的將那株珊瑚搬走,然後站在阿初背後隨著他走到宴會主廳,一絲不茍。

和平飯店的主廳裏,巨大的水晶吊燈張揚著富麗堂皇,阿初順著扶梯繞著走下去,忽覺心中一緊,他眼神一瞥,身邊三三兩兩談話對酌的人一如既往,然而剛才再一次掠過腦海的那種被人盯緊的感覺卻並不是錯覺,阿初不動神色的隨著黃老板走到主宴會場,高懸在大廳頂上華麗的吊燈,徹亮的光,令阿初感到不安。

“老板?”阿四站在阿初背後,感覺到他有些異樣。

“不清楚。”阿初看見遠處某些名流對著他舉杯示意,他也一邊微笑著回敬,一邊沈聲對著阿四說:“也許是有‘鬼’吧。”

有鬼?阿四茫然了一會兒,看著他家老板走到一邊的餐桌與別人攀談起來,他也只好連忙拋下剛才的疑問走過去盡職的站在阿初背後。

就在此時,“啪”的一聲,一個冒著煙的東西掉在了主會場的地上。

站在主會場的人們一個個楞的不能回神仿佛時間定格一樣的看著那個突兀的掉落在地上的東西。

“趴下!”阿初瞥眼看見的那一瞬,他感到了毛骨悚然。

一股恐懼感占領了他的心臟,在危機之間的第一反應就是將身邊的人盡可能的按倒……

“轟”的一聲巨響,濃煙滾滾籠罩整個和平飯店,剛才還歡聲笑語的壽宴會場,一片慘烈的叫聲……受傷的或者沒受傷的人們都倉惶的奔跑著,只為了離開這個充滿硝煙和恐懼的地方。

巨大的水晶吊燈也塌了下來,在爆炸以後砸了一地的碎片和鮮血。

滿是鮮血的氣味,滿是人們的惶恐,滿是危險的世界,如末世降臨。

午夜十二點三十五分,救火會的人終於基本撲滅了爆炸引發的大火,此起彼伏的警笛聲也終於漸漸消停,同濟醫院的醫生護士迅速展開著救治工作,當最後一批傷者被擔架擡出來送往醫院救治的時候,整個和平飯店依舊濃煙未散,已經被濃煙熏黑的和平飯店墻壁外面草坪上一片哀嚎。

幾個小時以前還衣著光鮮的上層社會名流們此刻一個個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阿初最後一個從和平飯店裏走出來,他裹緊了自己身上的黑色皮風衣,他是第一個有了防備而且及時臥倒的人,因此他只是受了一點震蕩和擦傷,這場原本應該喜慶的宴會的主人黃老板此刻正哆哆嗦嗦的看著阿初,如果當時不是阿初反應過來將他按倒,那麽說不定那些個被炸死炸傷的人之間就會多了一個他的名字。

聚集著還沒散去的人們多有些竊竊私語,內容大多無外乎關於黃老板得罪了什麽人的仇殺,或者是誰造成的恐怖襲擊。

阿初當然看的到黃老板眼睛裏的恐懼和竊喜,恐懼的是只怕從此以後他在經融界大亨的地位非不保而且還有無數麻煩,竊喜的是他總算保住了自己的命。生逢亂世,對於他們這種生意人有什麽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呢?阿初知道如果要表現的更好一點應該走上去說兩句寬慰的話,但他此刻無力去周旋這些人,他自己已經因為救人的奔波變得有些筋疲力盡。

“老板,去車上休息一下吧?”阿四遞上一塊手絹:“您的額頭還在流血。”阿四是練過身手的,在爆炸發生的那一刻比阿初的反應還要敏銳,可以說是他先踢翻了桌椅擋在他家老板和自己的身前,從而很好的保護了一批人。

阿初看了看他,還是接受了好意拿過手帕按在額頭擦破滲血的地方:“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皮厚肉糙的,沒事。”阿四回答。

阿初嗯了一聲,他的眼睛像鷹隼一樣環顧著四周,直到他註意到橫馬路上有幾個身影隱藏在路燈暗影下,忽然阿初冷哼了一聲,笑出聲來。

“老板?”阿四對於自家老板突然諷刺似的冷笑非常不解。

“阿初?你原來在這裏?我到處找不到你。還以為……”夏躍春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看到阿初才露出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顯然他的救治和收容工作也不輕松:“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裏傷亡人士太多,損失慘重,一家市立醫院竟然還不夠收容所有傷病患,毗鄰的春和醫院當然也全傾出動,趕來幫忙。

韓正齊跟在夏躍春身後,他顯然不該來處理英租界的事情,但可能出於對阿初的擔心還是以私服的樣貌出現在了這裏。

那一瞬,阿初心裏有稍稍的感動。

擦了擦額頭上的血,阿初勉強笑了笑:“不輕松啊,這年頭吃個飯也能吃到一顆炸彈。”

夏躍春釋然的笑起來:“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哈?餵……你也太沒良心了,你看我頭還流血呢。”阿初露出誇張的表情,扶住車頭:“不好,阿四我頭暈。”

“先生你不要緊吧?”韓正齊來的比較晚,沒聽到阿初跟夏躍春的調侃,以為阿初真的出了什麽事情趕忙上前。

“裝吧你,看你還能說會道,能跑會跳,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你啊……就是蟑螂的命。”這麽一鬧騰,夏躍春也放下了心裏的緊張,扶了扶眼鏡:“韓局長別擔心,他裝呢。”

“哎……”裝不下去的阿初拿下手裏帶血的絹帕:“好歹我真受傷了,什麽裝的。”

“好吧好吧,傷病員同志,去我醫院給你包紮一下吧。”夏躍春笑著抓過阿初準備把他送上自己醫院的救護車。

“等下。”阿初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麽似的,趕忙脫下身上的風衣小心翼翼的交給阿四:“等明天送去幹洗店把這衣服洗好務必要燙好,要上最好的蠟。”

“好。”阿四應了,拿著衣服就準備往車裏鉆。

“等下。”夏躍春阻止了他:“你也跟我們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萬一有什麽隱藏的內傷就不大好了。”

阿四真準備轉身的動作停下了,他轉頭看著夏躍春,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驚愕。

“是啊,阿四我讓你明天去又不是讓你現在去。”阿初說:“一起來檢查一下才比較放心。”

“是。”阿四點了點頭。

韓正齊說:“我跟英租界的巡警再了解下情況,明天去春和醫院看望先生。”

阿初沖著韓正齊真誠的說:“謝謝你,辛苦了。”

韓正齊眼睛裏露出些許欣喜又或者是寬慰的光芒,沒再說話,只是目送他們離開。

他們到達春和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這一會兒已經是體力和腦力都到了極限的時候,精力充沛如阿初這樣的也忍不住在臉上泛起了生死交錯以後疲憊的神態來。

但是夏躍春拿著棉球沾取雙氧水給阿初擦拭額頭傷口的動作卻依然一絲不茍,“這次你怎麽看?是日本人想要破壞上海的經濟制度所以趁著這次將你們……”

“不是這樣。”聽到夏躍春的話,阿初哼了一聲,一動作扯到額頭的傷口,咧了下嘴:“看著吧,明天日本人就會發出聲明要求跟英租界的經融精英們合作了。”

夏躍春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阿初,轉身去拿趕緊的紗布。

“這不是什麽偶發的‘意外兇殺’更不是針對黃老板而來的仇殺,今天如果有人要我們的命完全可以多扔幾顆炸彈甚至關起門來用機關槍掃射,但是他們沒有,一來,畢竟是英租界的地方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二來,上海的經濟圈豈是他們殺幾個人就能控制得了的?其中的盤根錯節哪能是他們那種腦子能想明白的。”阿初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他們想要的不過就是以此作為威脅的手段,迫使那些掌握上海金融命脈的老板們商人們與他們合作,以使之亡國而不知味,賣國而不知羞。”

夏躍春沒有說話,他動手給阿初的額頭固定繃帶和紗布。

過了一會兒才問:“你確定?”

“我確定,你可以向你的上級匯報這件事。”阿初看著他,臉色凝重。

“好了。”等夏躍春完全弄好以後,拍了拍阿初的肩膀;“莫忘記了如今他們也是你的上級,不要一口說的好似你置身事外一樣啊,榮大老板。”

阿初沒有接話,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今天就在我醫院裏睡吧?看你坐在這裏眼皮都打架。”夏躍春對著阿初的樣子妥協道。

阿初點點頭,他沒有逞強的習慣,尤其是在夏躍春面前,“行了。”他站起來:“我去看看阿次,趁著這會兒他應該睡得正香。一會兒我就去睡在值班室裏明天回去。”

“明天去不也一樣?”夏躍春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不行。”阿初在門口停下腳步,鄭重地說:“這兩天都不能讓他看到我這幅模樣,他會擔心的。”說著阿初關上診療室的門,腳步聲沿著走廊遠去。

站在阿初身後許久,把自己裝成木頭的阿四機械的想要跟著一起出去,結果被夏躍春叫住:“哎,你去哪裏?”

“呃……跟著老板……”劉阿四訥訥地說。

“回來,他去睡覺,你跟去幹嗎。”夏躍春沒好氣地說:“過來坐下把衣服脫掉。”

“啊?”劉阿四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也終於露出了非常詫異的神色。

那表情讓夏躍春覺得非常新鮮和有趣。

“啊什麽啊?你不脫掉衣服我怎麽替你檢查?”夏躍春露出狡黠的表情:“快點。”

“哦……”劉阿四有點勉為其難的挨到夏躍春面前坐下,然後脫掉了衣服露出精壯身軀。

劉阿四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非常非常的……非常非常的希望自己家的老板立馬出現在這個地方對他說一句,阿四我們走。

但是……

“恩,手感很好,肌肉非常勻稱。”夏躍春一邊檢查一邊喃喃自語。

劉阿四面無表情的望望屋外漫長的黑夜,又面無表情的望望不知道為什麽一臉他不明白的奇怪表情的夏躍春,忽然覺得,老板沒有叫上他一起走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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